3月4日中午,记者接到远在美国的贺贤土院士回复的电子邮件;晚上8点,贺贤土打来越洋电话,在美国时间早晨7点的宁静、北京时间晚上8点元宵佳节的鞭炮声中,贺院士和记者分享了他对彭先生的珍贵记忆。 “我是从我美国的朋友和网络上得知彭先生去世这个消息的,非常震惊。太突然了,我们平常经常联系,去年他办彭桓武学术思想讲座,每次都要我去参加。虽然彭先生已经92岁了,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走了。现在真是后悔我来美国之前没有再去看他一次,再跟他聊聊。” 贺贤土回忆道:“1962年,我大学毕业进入北京应用物理和计算数学所。1963年初,我们去听了彭桓武先生上的第一堂课,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课上,我们比较胆怯,不敢提问,但是程开甲先生则不断提问,两人不时争论。这种讲课的方式对我来说很新奇,慢慢也启发了我大胆提问和发表意见,让我受益匪浅。” “进所大约1年以后,我从事了一项新研究,正好是彭先生感兴趣的。从那以后我就在他的指导下工作,经常向他请教问题,得到他很多指点。后来我写出文章给他看,他很高兴,并指出了要注意的一些问题。后来他离开我们所时,还把以前他研究的稿子留下给我。” “跟他接触不久我就发现彭先生有很高的物理学造诣。作为一位理论物理学家,他不仅仅研究理论,还投入了极大热情把物理原理应用于实际。在我一生中,他是少数几个影响我的学术成长和帮助我获得科研成就的科学家之一。有两个方面不得不提,总体来讲就是学会抓主要矛盾。” “在研究一个复杂系统时,彭先生教我们先把它分解成多个子系统,然后再一个个地分别研究这些子系统。当着手研究其中一个特定的子系统时,先固定其他子系统,并把这些子系统同那个特定子系统之间的作用作为给定的条件或参数加到这特定子系统上,这样,研究那个特定子系统时就变得相对简单,通常可以更容易地获得结果。最后总可以发现只有少数一些子系统是重要的,支配整个系统的行为。再做一个集成,就可以得到清晰的物理图像,并得到整个复杂系统的主要结论。彭先生把这种方法称作分解研究方法。” “另外,彭先生有一个很大的本领,他可以巧妙地使用粗略估计法这种技巧去研究一个未知的复杂系统,求解系统方程时,彭先生可以首先粗略地估计出方程中各个项的量的大小,然后判断出哪些项是重要的,必须保留,其他的可以忽略。这样处理之后,方程往往很简单。尽管结果不那么精确,但是最本质的要素都获得了。他有一个形象的比喻:3和1相比,3就是无穷的。就是说方程中一项的估计值是3,另一项是1,后者就可以舍去,因为它较小。” 贺贤土说:“这两个方法是我们的两件宝啊!可以说影响了我们所,也影响了我们这一代人的研究工作。我之后能作出一些成绩受他影响很大。” 在生活上,彭先生以不愿意麻烦别人著称。贺贤土说:“不愿意麻烦别人是这个老人的特点,80多岁了还一个人坐公交上香山去玩,我多次说派车送他,他就是不要,说手拉着公交车上的圆环可以锻炼手臂力量,说着还向我做了个动作,把我乐得不行。家里的老保姆生病回家之后,他当时一着急,一个礼拜就犯了胃病。他就自己开始学做饭,我问他怎么做的,他说饭和菜放一起,一次烧多点,然后吃两三顿。有段时间肾不好,居然自己看医书,然后跑中药房抓药吃。这位老人就是这么有意思,就是不愿麻烦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