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光召院长离开我们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我心中对他的思念和缅怀没有丝毫减弱，曾经与他一起工作和陪同他出访时的经历，不时一幕幕清晰浮现在眼前，越加觉得光召院长确实是一位令人敬佩、真干实事、敢于担当、和蔼可亲的好领导。

一、面对困难敢于担当，积极探索推动发展

1984年光召同志刚到科学院担任副院长时，我就开始接触他了。那时，院里的国际交流活动挺多的，其中也有不少需要安排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国代表团的活动。当时外交部没有那么多翻译，对翻译安排采取的办法是：哪个部门的外事活动，就由哪个部门自己安排翻译。我那时年轻，嗓门大，不怯场，经常被安排做接见活动的翻译，有幸多次亲眼见证光召院长为了科学院的发展，充分利用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的机会，陈述科学院工作的不可或缺性。

我至今仍清晰记得，光召院长在多个场合均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国家给科学院的钱并不多，但是，国家如果遇到比较大的挑战，需要加强科技力量的支撑，那时科学院是真的能够使上劲的；要是科学院不存在了，国际学术界的反响会很大，也会影响中国政府的声誉！希望领导同志能够多替科学院说说话。

多年以后我才了解到，当时中央有个别主要领导曾有撤销科学院的打算，也才更加深刻理解了光召院长做这些工作的重要意义。

光召同志是在科学院最困难的时候接任院长的。他为推动特殊困难时期科学院事业的发展，提出了“一院两制”的发展战略，即稳定支持基础科学研究，同时有更多的科研力量面向国民经济主战场。除此之外，他为解决科学院当时面临的发展挑战，比如缺少外汇，做了积极的探索和努力。在这方面，我亲身经历了两件事。

一次是1988年，我陪同光召院长与院微生物所主要领导，到美国纽约与美方合作者共同举办中美植物药物合作启动仪式。此合作的目的在于利用华尔街资本和市场机制挖掘中国植物活性化合物开展药物研发，以服务人类健康。仪式是在世贸大楼最顶层进行的，中方以100美元入股。这项合作虽然因次年发生的事情，没有能够做下去，但确实从一个角度体现了光召院长在科学院发展最困难的时期勇于探索、积极作为的精神。

另一次是1996年，我在美国使馆科技处工作期间，陪同他看望院东方进出口公司驻华盛顿办事处同志。他除了关心办事处同志的工作和生活外，特别了解了通过此渠道，我院向美国能源部和美国国家宇航局销售用于科学试验目的的BBO和BGO晶体材料的情况。记得光召院长特别嘱咐大家，一定要遵守美国的相关法律法规。

追忆的这两件事表明，光召院长在科学院最困难的时期，为解决生存与发展问题，一直在积极探索和努力。他解放思想、勇于担当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二、高度重视国际合作，彰显大家学者风范

中美高能物理合作在科学院的国际合作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这项合作对促进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的成功建设和运行和中国高能物理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合作的成功包含着光召院长的大量心血。为了有效地推动合作，中美双方建立了中美高能物理联合委员会，每年召开一次年会，讨论重大科学和发展问题。美方的团长一直是美国能源部一主管基础科学研究的官员（大概相当于我们局级，甚至还低些），我方的团长早期由光召院长担任。他多次参会并指导工作。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外事局和研究所的同志向他建议，考虑到美方代表团团长的级别不高，他是不是在出席开幕式致辞后就可以离开了。光召院长声音低沉而严肃地答复到，“怎么，开展国际学术交流，还要讲级别吗？”并坚持听完多个学术报告才走。应该说，光召院长的人格魅力和大家风范，对促进这项互利互惠中美合作的顺利进行产生了十分积极的影响。

光召院长高度重视国际合作交流的另一个例子，是他亲自推动中美两国科学院领导层会晤机制的建立，从而加强双方领导层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他认为，两国科学界的领导层就重大科技发展问题保持对话是十分有意义的。

1997年11月，在北京友谊宾馆举行了中美两院领导会晤，中美两国科学院所有的院领导都参加了会议。科学院全部院领导都参加的外事活动，在我38年的科技外事生涯中，这是唯一的一次。这无疑彰显了光召院长的巨大感召力和领导力。

我当时因在美国使馆工作回国休假，也应邀参加了这次会议。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光召院长与美国科学院院长Bruce Alberts签署了合作协议，启动了由中美两院牵头组织开展了近20年的“中美前沿科学研讨会”，并将此视为培养中美青年科学骨干和增进中美青年科学家友谊的平台。

次年，他亲自率团赴美参加了中美前沿科学研讨会第一届会议并致辞，鼓励中美青年学者加强学术交流，增进友谊。记得后来在北京举行第二届研讨会时，他是听完第四个报告后才离开的，临行前又特别嘱咐我和同事，一定要把这个研讨会组织好，还说科学院是全国人民的科学院，要适度邀请大学的青年学者参加。国内有不少优秀学者参加过这个研讨会并有所收获。

中美前沿科学研讨会不同于一般的学术研讨会，每次研讨会围绕7-8个由中美科学家联合组成的工作组讨论决定的不同前沿科学领域的焦点和热点问题进行报告和研讨。会议用英语进行，报告人要以通俗易懂的语言进行报告，讨论与报告和背景介绍的时间一样多，广泛和充分的讨论是这个会议的一大特色。中美双方各选派40-45名45岁以下来自不同学科领域的青年学者参加。

根据光召院长的指示，每次会议我们都邀请多名科学院以外大学的学者参加。为了让中国学者有更多的时间准备报告，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中国青年学者从中受益，我们还一直坚持组织仅有中国青年学者参加的中美前沿科学“预备会”。回顾这段历史，再看看今天中国科技事业的蓬勃发展，光召院长在青年科技人才培养方面的前瞻思考与精心部署令人钦佩！

三、求真务实调查研究，积极思考率先垂范

因工作关系，我曾多次与光召院长近距离接触，多次深切地感受到他对调查研究工作的高度重视。

比如，有一次陪同他在美国逛商场，window-shopping后，他说，从物价和工资收入来看，我们的老百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逛商场，一是为了锻炼身体，二是做调查研究。1996年我在华盛顿接待他时，他专门问我与美国科学院可以搞些什么样的合作，我答复，美国科学院搞的前沿科学研讨会很有特色和影响，也刚刚和德国联合举行了中德前沿科学研讨会。我们也可以搞个类似的双方会议计划。

还有一次在美国商店看完电子产品后，他说，将来随着超算能力的提高和大数据的发展，经济发展中也可以有更多计划经济的元素，这样可以避免浪费和实现可持续发展，我们不必完全走西方的老路。

光召院长给我的印象是永远都在积极思考！他是那样的脚踏实地，求真务实，平易近人！他对中国科学院和中国科技事业的发展做出的杰出贡献，必将永载史册！

2024年10月18日